月色牵牛织鱼星

商略黄昏雨

【GB】当清冷师尊的另外一面被发现时

叶绵绵从小仰慕玉昆仑上的仙君淮榭。


他从不收徒,神秘高洁,却是许多人心中敬仰的对象。


后来叶绵绵登万阶雪梯,拜仙君为师后,却发现了他夜晚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之后,她便想对自己的师尊——


以下犯上了。


  


  

玉昆仑在拂衍宗至北至极之处。


山峰为宗门灵峰之中至高的一处,峰顶入云,常有薄雾围绕,缥缈非常,难以窥见其全貌。


其上住仙君淮榭,基本不显于人前。


听闻淮榭仙君是四百年前来到拂衍宗,没人知道他修为深厚与否,也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


只知道他于五百年前飞升的拂衍宗大长老有恩,大长老飞升之际,特意嘱咐,将北边高处氲寒的玉昆仑给他居住,好生对待。


修真界的小弟子总是对神秘之人有些好奇与崇拜,这四百年以来,有大大小小的弟子想要拜他为师。


可玉昆仑雪梯万阶,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去。


四百年过去,玉昆仑上雪落了数百载,沉默而神秘地矗立在拂衍宗北端,偶有雪鹤清鸣振翅飞过,再没有其他外物来访。


弟子也渐渐忘记了玉昆仑上有一位淮榭仙君。


  


  


  


可叶绵绵没有。


自她从练气跨入筑基,瓶颈阻滞,偶然瞥见玉昆仑山顶一抹纯白,从此勘破,由练气升到筑基,正式跨过凡人和修道者的鸿沟,迈入仙途的那一刻,走上玉昆仑,拜淮榭为师,便成为了她的执念。


自己天资不过中等,为了让淮榭更有可能收她为徒,叶绵绵日夜修炼,筑基弟子所需练的基本功,她比其他人都更扎实。


也因为这个原因,叶绵绵比平常的弟子进阶的速度慢上不少,和她同一批进来的弟子基本修炼速度都在她之上,更有甚者,早几年便被收为亲传弟子,其中爱炫耀的,时不时便会在叶绵绵身边晃。


“绵绵。”衣着华丽的女郎坐在灵树枝头,望着底下正在一丝不苟挥剑的叶绵绵,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幸灾乐祸:“峰主大多都要收完徒了,你要是再不抓紧,就做不了亲传弟子了。”


“普通的内门弟子相比较亲传弟子,资源可不止差了一星半点啊。”


叶绵绵眉目平静,认真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一拳打在棉花上。


枝头上的女郎有些泄了气,丢下一句师尊找我,便踏着灵气离开了。


叶绵绵挥完三千下剑,休息之时,下意识又抬头望去,湛蓝天际之中,玉昆仑顶尖巍峨秀美,被近处的三月桃花一映照,更显出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漂亮。


叶绵绵弯了弯眉,想,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余的灵峰峰主。


她唯一想拜的师尊,便是淮榭。


她的执念,除了实现,再不可解。



  


  


  


  


01

叶绵绵达到筑基五阶的时候,她在晨光熹微之中踏上了玉昆仑的第一阶雪阶。


雪阶漫长望不到尽头,如同玉昆仑同外界的无声屏障,几乎是踩上去的一瞬间,寒气便丝丝缕缕钻入身体之中。


这种冷从脊背窜至四肢百骸,冰寒几乎触及神魂,走至一半,叶绵绵浑身便极其僵硬,几乎迈不动步子。


雪阶之上大概被淮榭设置了阵法,越往上走,身体承受的压力越大,如同千钧置肩。


可她从来没想过休息或者放弃。


比疲惫更多的,是覆盖在心上的喜悦感。


叶绵绵走得很慢,月升昼落轮回五次,她终于走过最后一阶,双膝一软,便跪倒在茫茫雪地之中。



  


玉昆仑顶上不像其他灵峰那样楼阁高起,恢弘壮丽。


只有一座黑瓦白墙的小院,静静矗立在山巅,日光滑落屋瓦,星星点点铺在雪地之上。


叶绵绵手撑着雪地,没有再站起来,而是调整身姿,将脊背挺直,低眉敛目,望着眼前小院,俯身一拜,朗声:“弟子叶绵绵,慕仙君美名,前来拜师。”


“求仙君收我为徒。”


院前一片寂静,风声摇动院前雪柳,冰晶莹叶发出簌簌的响声,许久,一道男声从小院传来,说:“我不收徒。”


传言登上雪阶便会成为淮榭的徒弟,可这终究只是传闻。


淮榭从未亲口承认过这句话。


叶绵绵早就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俯伏在雪地之中的女郎青丝落雪,眉睫挂冰,却丝毫没有沮丧,只是再次拜伏,说:“贸然前来,是弟子不对,但求仙君给我一个机会。”



  


“我不收徒,下山去吧。”


叶绵绵却不起来,只是说:“求仙君给我一个机会。”


屋子里再没有了声音。


一个时辰过去,叶绵绵还是跪在雪地里,薄雪在她肩头落了浅浅一层,一眼望去,满是寒意。




  

“为何选我当师父?”淮榭终究还是开口。


“这是弟子心中执念。”叶绵绵实话实说。


“我修为深厚与否,你可知?”


“弟子不知。”


“倘若我修为不过尔尔,你也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叶绵绵再次俯身:“弟子愿意。”


“我不属于这个宗门,日后我走,你便也要随我离开。”


“你可愿意?”


“弟子愿意。”


小院前复又归于一片寂静。


再过半晌,一只修长漂亮的手缓缓推开小院木门,淮榭穿着冰蓝色流景衣袍,走了出来。











02

淮榭身上的气质比玉昆仑山巅落雪还要冷上三分。


他的衣袍永远纤尘不染,头发从不像其他仙君一样散一半于肩旁,而是规规矩矩地全部用木簪束起。


师尊生活也极其规律,卯时便起,黄昏便会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不用俗食,唯一入口的是用雪水烹煮的茗茶,偶尔叶绵绵从院中练剑归来,便能看见茶水腾升而起的清雾覆盖住淮榭的眉眼,仙君眉目微敛,盯着被滚水冲泡开来的,逐渐舒展的茶叶,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浅淡,衣袍略微拂动之间,仿佛无悲无喜,无思无念的神明。


片点不沾凡尘。


叶绵绵极其珍惜来之不易的,成为淮榭亲传弟子的机会。


所以她成为淮榭弟子的第一天,便主动询问自己的师尊:作为剑修,自己需要每天挥剑多少下才算合适。


“八千够吗?”


坐在檀木交椅上的男子眉眼之间神情略微一顿,瞧向她。


日光微淡,落在窗杦旁,把这一切衬得更加寂静无声。


叶绵绵心尖跳动的频率一瞬间变得比平常快上不少,她立刻改口:“是弟子说错了,弟子想问的是,一天挥剑一万次可以吗?”


“可。”坐在主座上的人这样回道。


  


  


拜师礼需要择吉时而行,下一个大吉日在十五天之后。


拜师之前,弟子一般会有一段熟悉环境,无课无业的日子,可叶绵绵不敢懈怠,为了让淮榭不后悔收徒,卯时尚未过半,她便已经起身到小院院落之中挥剑,练习基本功。


天空之中浮现朝霞轻盈的绯红,夜间凉气仍未散去,风卷柳梢,空气之中有一种肃肃清寒之感。


如同师尊身上的感觉。


正想着,一抹月牙白突然进入视线,叶绵绵抬起头来,便见淮榭站在初生朝日之下,瞳孔颜色被日光照射得更淡,看着她的方向,眉间微皱一瞬。


…………


  


一个好的弟子要懂得师尊的未明之意。


皱眉即为不认可,尽管淮榭没有出口责罚,叶绵绵还是第一时间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师尊卯时初便起,自己却卯时过半才来练剑,懈怠有余,勤勉不足,实在是不应该。


因此,第二天,淮榭一推开自己的房门,便察觉到左边院落里正在挥剑的叶绵绵。


天空才将将泛起鱼肚白,叶绵绵挥剑斩开地上碎雪,神情专注,整个人已经有一种初现的锐利锋芒。


淮榭站在不远处,静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抬步走近,一道力量打在她的臂膀,说,“手再略略抬高些。”


“剑锋如此出,才会更漂亮。”


叶绵绵轻轻点头,依照师尊的指导复而开始练习。


再过一会儿,白衣胜雪,面容冷寂的男子又缓步离开。


等淮榭彻底离开这里,叶绵绵放下剑,向他离开的方向望去。


大概是执念在身的原因,尽管淮榭和她这几天说不过几句话,她还是极为喜欢和师尊在一起的感觉。


师尊身上总有一种霜寒冷香,如梅如雪,是极好闻的味道。


一如他这个人。


一丝不苟,严肃疏离,让人不敢造次。









  



  


  


  


03

变故发生在拜师礼结束的这一天。


尘埃落定,叶绵绵心中大事终于放下,迟来的喜悦窜上心头,她便有些睡不着。


修士身体底子好,虽然仍然需要睡眠,但深夜练剑的人还是占了很大的一个数目。


已经是人定时分,右边院落一片深夜的暗谧,叶绵绵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拿起自己的长剑,想要到小院之外去练剑,以免吵到淮榭。


可她一出门,便在微冷空气之中闻到一股醇厚酒香。


叶绵绵一愣。


师尊在……喝酒吗?


怎么可能?


他是那样自持的人。


左右院落之间有一棵百载雪桃做分割,已经是春天,上面开满了粉色桃瓣,春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从枝头坠下。


半夜过去,地上已经铺了浅浅一层娇粉春白。


而在凌乱桃粉的上面,躺卧着一个白袍男子,眉眼如水,迷离濛濛,唇似染朱,指如扇骨。他的木簪歪斜,青丝散落至肩,几缕黏连在白玉一样的脖颈,腿边散落几个酒缸,懒散靠在雪桃枝干上,在纷扬落下的花瓣之中冲她笑。


风流多情,似妖似魅。


却长着她师尊的脸。


叶绵绵握着长剑,呆立在原地。


  


  


  


“绵绵。”那人唤她:“怎么不过来?”


叶绵绵抿唇不语,半晌,才微微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不动了。


她望着他,问:“你是谁?”


淮榭瞥见她迟疑的步伐,闷闷地笑起来。


“小没良心的。”淮榭的指尖将落于发丝之中的桃花花瓣取下,放在指尖慢慢地捻,叹道:“今天早上还昭告天地,行了拜师礼,晚上就不认得为师了。”


“为师好伤心呐。”


叶绵绵听到这句话,吐出一口气,看向淮榭的眼睛。


眼尾上勾,双目迷离,于长睫末端洇开潋滟湿红,眸中水光漓漓,同样的一双眸子,白天疏离非常,不懂神色,仿佛俯瞰众生的神明。


夜晚眼中带雾,笑意风流,迷离醉态之间,浑身都仿佛堕于红尘情yu之中。


这是……她的师尊?


师尊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绵绵,过来。”淮榭朝她说道。


她的师尊的嗓音被酒浸过,微哑带酥,被风渡入耳中,叶绵绵觉得耳廓都略略有些发痒。


她望着清冷自持的淮榭从未在人前露出的芙蓉桃面,像是受了蛊惑一样,情不自禁地又往前走了几步。


“这样才乖。”淮榭将膝盖上的外袍铺在旁边的地上,拍了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绵绵过来坐。”


师尊身上自有的冷香在夜晚变得更浓又更柔,像是缠人的春曲,吸入胸腔之中,让她的心尖都微颤。


叶绵绵猛地退后几步,望着桃树下的风流仙君,握紧手中的长剑,结结巴巴地说:“师……师尊,弟子还要去练剑。”


一道力量凌空而来,不容拒绝地缠上她的手腕,将她的长剑从手中抽|走|。


“修炼需要循序渐进,你底子好,基础不差,这样着急干什么?”


淮榭将长剑往自己身后放,又拍了拍手边的位置,说:“绵绵乖,陪为师坐一会儿。”


“别像白天的我那样,又古板又无趣。”


什么叫……白天的我?


叶绵绵想到什么,一瞬间睁大眼睛。


  


  


  


  


桃树下的师尊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像是gu惑又像是诱哄:“绵绵现在是不是对我很好奇?”


“那么……”


淮榭又懒懒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师尊身旁冷香浮动,让她几乎沉溺在其中。


刚来玉昆仑的第一天,她便对这个味道很喜欢。


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自己的师尊一点,再靠近一点。


就算淮榭周身清冷,面容冷寂,看起来疏离非常,高不可攀。


她也想要离自己的师尊近一点。


大概又是心中执念作怪。


别的弟子会对师尊这样吗?叶绵绵不知道。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不对,于是以便以更谦卑恭谨的姿势面对淮榭。


这是她从未告诉别人的秘密。


可夜晚的师尊,却一再邀请她坐到他的身边去。


叶绵绵呼出一口气,终于在淮榭身边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师尊,您……”为什么刚刚那样说。


叶绵绵还没有问出口,一根纤长的手指便抵住她的唇瓣。


“小徒弟想要知道为师的秘密,自然要听为师的。”


“这桃花酒为师酿了数十载,绵绵先陪我喝,喝完之后,我便告诉你。”


淮榭的食指微凉,猝不及防贴在叶绵绵的唇瓣之上,她下意识地一抿,柔软的唇滑过指根,像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师尊喝酒的样子也很好看。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小玉杯,斟满了,递给她,说:“这酒和你的名字一样绵,不醉人的。”


桃花酒有馥郁的花瓣香,叶绵绵试探地喝了一口,酒液微甜,入口柔软,尾调带点刺,确实并不醉人。


叶绵绵坐在淮榭旁边,一口一口咽着桃花酒,淮榭自己却将小酒坛端起,靠在枝干之上,手腕微抬,将酒液倒入口中。


酒液如注,倾泻而下,一些从仙君的唇边滑落,滚过凸起喉结,又顺着脖颈落入敞开的里衣之中。


里衣微沾了水,贴在肌肤上,在斜射下来的月光的照耀下,仿佛化成了透明的雾。


叶绵绵几乎不敢看,只能侧过脸去,盯着淮榭没有掌灯的院落。


那里安安静静的,像是每一天晚上,叶绵绵从窗外望过去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自己以为淮榭就寝的每一天晚上,他是不是都靠在小院的某个地方,也像现在这样,墨发凌乱,彻底失了白天的自矜。


只要自己走出右边的院落,便能看见……


正想着,一只手突然落在叶绵绵的肩上。


他已经喝完了酒,浑身带着桃花酒气微醺的香,慢条斯理地问:“绵绵,在想什么呢?”


叶绵绵一惊,将视线收回来,便撞入一双满醉的笑眼。


淮榭此时如同妖精,食指微勾,将她的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气息微吐,又问:“师尊好看吗?”


怎么会不好看,叶绵绵想,师尊此时不像自己的师尊,倒像话本里面吸人精魄的妖。


叶绵绵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回淮榭的话,连忙另外开了一个话题:“师尊刚刚说了,要和我说你的事情的。”


淮榭将她微乱的发丝理了理,叹一句小古板,回答:“这是自然。”


“白天的淮榭是淮榭,夜晚的淮榭也是淮榭。”


“你师尊太过古板内敛,长此以往,便生了我。”


“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却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还想见我,绵绵晚上便经常出来走走,总会碰见的。”


 淮榭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灵木梳,将叶绵绵的头发打散,便给她重新扎了一个双云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还有……”眉眼昳丽的仙君眯了眯眼,将她肩膀处的一丝褶皱抚平,轻笑开口:“绵绵啊绵绵,你是不是很喜欢为师身上的气味?”


“要不要抱着为师,这样闻得更清楚一点。”


叶绵绵几乎是飞也似地逃回了自己的院落。


月已西斜,沉沉浸雾。


如今的感觉比一个时辰之前更令人辗转反侧,叶绵绵消化完师尊因为过于压抑而生出第二个自己这件事情之后,陷于柔软的被褥之中,捱了半个时辰,终于生了些困意。


睡意朦胧之间,她迷迷糊糊地想:“师尊今夜,实在是太……”


lang,荡,了。


  


  


  


   



04

淮榭总有几天觉得自己陷入极其深的睡眠之中。


修仙者五感俱佳,就算睡梦之中,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也很敏锐。


可他有时陷入沉眠,便如同凡人,丝毫不知周身事物如何发展。


昨天晚上又是这样。


以前这种情况一年只有一两次,他便没注意,可昨天晚上,已经是今年的第五次了。


但这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淮榭起身,斜侧放置的云镜里面映出他冷淡的眉眼,双眸沉静,如霜如雪,晨起时披在肩后的发丝一丝不苟地全部用玉簪全部束起,一袭暗绣白衣穿在他的身上,脖颈以下的风光被严丝合缝地遮掩住。


玉珏缀在身侧,淮榭走出左侧院落,往叶绵绵所住的地方走。


他每一步都又轻又稳,像是提前丈量过,日头已经升得有些高了,天幕湛蓝,雪桃的枝干被映照在地面之上,淮榭只看了一眼,便无波无澜地移开目光。


辰时已过。自己的徒弟却没有来练剑。


淮榭想,练剑倒是其次,修仙之道本身便需要循序渐进,叶绵绵就算巳时开始练剑,他也觉得是可以的。


玉昆仑高,尽管修士身体好,但他也怕自己的小徒弟染上风寒。


这样想着,淮榭的步子加快,走至叶绵绵所在的侧院,听见一串凌乱的步子响在木门之后。


淮榭推开门,便与匆匆向外走的叶绵绵四目相对。




  


  


这双眼神和昨夜极其不一样。


同样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面却像是含了万千片冰雪,片片淡漠,疏离,穿在身上的白衣直垂于下,却和主人一样毫不沾尘。


师尊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师尊。


心里一瞬间浮起万千思绪,又被叶绵绵尽数压下。


“为何今日这般晚?”神情淡漠的师尊站在逆光处,一字一句的开口询问她。


叶绵绵醒来便知道自己迟了,她乖巧地低头,轻声说:“对不起师尊,我以后一定准时卯时起来练剑,再也不敢懈怠。”


“今日弟子怠惰,自请加练,今天需挥剑两万下,扎马步和梅花桩的时间也各延长半个小时。”


……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淮榭指尖微微蜷起,黑羽一样细密纤长的眉睫微敛,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低声应了一声“可以。”


他从未收徒,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小徒弟相处,平常性子又冷,只能寡言少语,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更严肃,避免多说多错。


淮榭又转身向外走,最后望了一眼院中的叶绵绵,略带沮丧地想:“自己好像事与愿违了。”


  



  


  


红日沉没天际,月钩又弯上雪柳梢头。


主院的灯盏又在亥时初便熄了,再过一会儿,叶绵绵便轻手轻脚地起身。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坏了师徒间的规矩,却又按捺不住,于沉沉夜色之中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今天晚上,能不能看到另外一个师尊呢?”


雪桃树下逶迤一片粉色,却没有了懒散依靠树干的身影。


叶绵绵踯躅片刻,又往淮榭所在的小院走了走。


她走得很慢又很轻,朝淮榭的小院扫了一眼,只见孑立的玉石桌椅,房门紧闭,没有淮榭的身影。


走至此处,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叶绵绵吐出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身后屋宇门扉突然被推开,在寂静长夜之中发出悠长一声吱呀。


年轻的小女郎立刻转身往回望,发现她的师尊还是衣冠齐整的样子,就算刚刚已经歇下,也没有随意披一件外袍便起,青丝也用玉簪全部束起,眉目沉静,站立在门扉处问她:“何事?”


还是那个如霜如雪,一丝不苟的淮榭。


可就算二人性情相差再大,身上的冷香都同样迷人。


叶绵绵深吸一口师尊身上自有的香味,定了定神,装作往日勤勉的样子,说:“弟子夜间睡不着,又不想荒废时光,因此起来练剑。”


淮榭静默地站在阴影处,望着不过双十年华的弟子。


勤勉虽好,她年龄这般轻,不需要这般刻苦。


他既收她为徒,自会为她寻找机缘。


可淮榭不知道要怎么和自己的小弟子说,思索再三,端庄知谨的仙君只是开口:“晚上应该休息,不必练剑。”


“我送你回去。”


夜晚一片静色,他们两个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路过雪桃树,夜风吹来,又拂落一地妍粉。


淮榭面色不变,走在她身前,用灵力隔绝所有将要落到他们两个肩上的桃瓣。


叶绵绵回想起昨天懒散倚靠在树下的仙君,又望着此时淮榭的背影,随同他一起往自己的院落走。


一个人的性情当真会极大影响他的行为。


淮榭推开叶绵绵的院落,礼貌地站在屋外,不看里面的摆设,说:“你进去罢。”


自己的弟子又乖巧地嗯一声。


淮榭眉睫微垂,又感觉到同今天早上一般的沮丧。


他其实也想自己的弟子能和自己多亲近些,反驳自己也没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自己平日话少,在弟子面前更少,本以为这样能够让弟子放松些,却没想到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能亲近一分。


是不是应该改改。


面容冷寂的仙君第一次叫住她,说:“绵绵。”


淮榭嗓音也偏寒,于春末凉风之中渡入自己耳中,正式,带轻微的疏离,和昨天倦懒含哑毫不相干,却也让叶绵绵心尖一跳。


淮榭提着灯,下颌被照出明亮的一角,唇角习惯性微抿,极严肃的模样,却于指尖放出一只冰蓝灵蝶。


灵蝶尾带流光,翩然落于叶绵绵的肩头,用翅膀蹭了蹭她。


“灵蝶有安眠的功效,要是睡不着,和它说说话。”


“每天也不必那么早来练剑,巳时便好,不必太累。”


说完,淮榭为她关上院门,提着灯又走回了自己的寝屋。


空气之中还有他留下的冷香,叶绵绵隐约窥见一点淮榭冷淡之外不一样的一面,她望着夜色之中师尊渐行渐远的背影,手指勾了勾还留着淮榭身上冷香的风,弯了弯眉。


她想,不管是白天的师尊还是晚上的师尊,她都是喜欢的。














05


叶绵绵这一个月内,再也没见过另外一个晚上的师尊。


可她却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隔三差五,只要有空,便会出门到雪桃树下看上一眼。


修为越高,他们可铺开的神识便更广。


淮榭的神识自然可以铺满整座屋舍,可为了不打扰叶绵绵,她一来,他便再也没有放出过神识。


这也使得叶绵绵在晚上能够随意活动,只要不靠近淮榭的屋子,她都不会被发现。


由春入夏,玉昆仑夜晚总是会起雾,空濛缥缈,好似轻纱。


又一天夜里,叶绵绵打开窗杦,便发觉玉昆仑上满了雾气,她抬头望去,高悬圆月被模糊成光晕,空气之中有湿漉水汽的味道,对面的院落又是一片暗沉寂色。


师尊已经歇了。


可她望着蔼蔼夜色,心却突然跳得飞快。


另外一个师尊今天……会不会出现呢?


会的吧?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直觉,怀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又出了自己的院子。


今天的雾气实在是太大了。


每往前走一步,就好像踩在云端。


叶绵绵以灵聚风,驱散视线眼前的一点迷雾,走到了雪桃树下。


涌起潮雾层层叠叠,却挡不住树干之下的绰约人影,叶绵绵捏紧指尖,又往前走了几步。


公子倦懒轻笑一声,叶绵绵的手腕上突然被缠绕上一个柔软的东西。


“绵绵过来。”他低声这样说道。


大风吹过。


空中浓雾一瞬间散去不少,她往前望,淮榭没骨头一样依靠在树下,他这次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刚好覆盖在大腿之上,足上未着履,小腿笔直纤细,交叠往前伸展,最关键的是,他的身后,九条柔软蓬松的尾巴正在朦胧清雾之间来回摇动,其中一尾伸得略长,正正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上面白毛根根分明,织成一片绒绒白色。


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指尖摸一摸。


…………师尊晚上会勾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是妖呢?


一只漂亮的,妩媚的,九尾狐妖。






  


  

淮榭一手微撑着额头,嘴角噙一抹笑,白绸宽袍从手臂滑落,露出漂亮的小臂,腕骨微凸,青色血管浮现于手背之上,单衣从一侧肩膀滑落,媚眼如丝,宛若艳丽美人图。


叶绵绵手腕悬在半空,裹在她手腕上的那抹尾尖微动,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她的手腕内侧,带来些微痒意。


淮榭眉眼弯起来,说:“师尊好看吗?”


叶绵绵走近几步,拇指略微擦过淮榭尾尖一圈蓬起的绒毛,说:“好看。”


他不知从哪里拈来一朵白色花朵,枝干斜斜插|入|叶绵绵的发髻,调整了一下角度,白色尾尖更紧地缠绕上叶绵绵的手腕,说:“这样才对嘛。”


“不要像上次那样,看见师尊就躲开。”


叶绵绵盯着手腕上的白色尾尖,轻轻“唔”了一声,说:“徒儿记下了。”


一股力量包裹住叶绵绵,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淮榭将下巴轻轻搭在小女郎的肩上,另外八条尾巴在她周身轻轻地蹭,问:“师尊上次没告诉你我是妖……你不害怕?”


妖族和魔族,在当今的世道,是下等的存在。


他们以妖力和魔力入道,本身便是旁门左道的一类,其中又有作乱极恶者,因此修士提起它们,都会眉头紧皱,恨不得立刻将其绞||鲨。


叶绵绵望着薄雾之中淮榭依旧艳丽非常的眉眼,想:“师尊一直住在玉昆仑上,数百载以来不与别人相见,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呢?”


不过她表面上只是摇摇头,又坐得离淮榭更近了些,说:“不怕的。”


“弟子从来都觉得,世间真道千千万,修士也好,妖族也好,魔族也好,只要能够找到自己的道,不滥杀无辜,都是可以的。”


“没有什么正确与不正确之分。”


身后的仙君又笑一声,说:“我们家绵绵真好。”


“……我都想拐你做我的道侣了。”


她猛然侧头回望,发现淮榭一双眸子含嗔含魅,眉心红痕潋滟,正对着她笑。



“师尊说真的,妖族收徒,才没有人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概念。”


“要不是还有一个古板的淮榭在。师尊早就开始勾你了。”


“毕竟我一见你,便欢喜得紧呢。”



  

…………

淮榭见叶绵绵不接话,自顾自叹了一口气,又说“……师尊给你奖励,好不好?。”


他九条白色狐尾无声自动,在她的指尖下勾来勾去,蛊惑一样说:“师尊给你摸尾巴,嗯?”









  


  



06

叶绵绵摸完淮榭尾巴,回到寝屋,当天晚上,却觉得浑身发烫,一瞬间昏睡过去。


倒不像是风寒,淮榭坐在她身侧,仙君眉目微皱,一袭白衣胜雪,指尖放出灵力,却探查不出症结所在,只觉得叶绵绵的血液滚烫。


小女郎躺在轻软绸绒之中,眉目紧闭,脸颊因为发热染上红晕,睫毛微颤,是极其不舒服的样子。


没有照顾好徒弟,也算师父的失职。


看来只能用自己身体的本源之力去查探了。


淮榭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身体之中的一部分禁制。


妖力一瞬间在体内回转,指尖力量流动,冰冷眉眼之中,隐隐约约能探查到一丝独属于九尾狐的魅意。


金色妖力下意识缠住叶绵绵的手腕,在她的手腕处蹭了蹭,这才注入经脉之中。


淮榭不知道自己的妖力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淮榭凝聚心神,以自身本精纯源之力查探自己的弟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妖力渡入她经脉的一瞬间,淮榭于唇间溢出一声颤音,一瞬间几乎站不稳,薄红从眉眼之中生出来,他只能匆忙扶住床榻,避免自己因为腿软而支撑不住自己,倒下去。


他缓了一会儿,再抬起头的时候,从云镜之中窥见此时自己的模样。


鬓发微乱,薄唇紧抿,眉目之间冰雪散去大半,只剩一片水意与慌乱。


淮榭吐出一口气,低眉望着叶绵绵,指尖微微蜷起,再也顾不上已经泛褶的衣袖。


妖力探进去,所一瞬间引起的从尾椎腾升而起的战栗,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让他几乎不敢回想第二遍。


九尾狐为大妖,虽然妖族为修士所不齿,但它们由于身负妖丹,修炼速度比常人要快上不少。


世间万物相互制约,为防止它们作乱,有大妖,便有驭妖者。


大妖遇见驭妖者,便会控制不住地爱上他们。


妖力接触到驭妖者,不管是否含有恶意,都会变成促使大妖们情欲迭生的罗网。


而血液滚烫,是驭妖者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象征。


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徒弟,会是自己的驭妖者。


那以后,他们该如何自处?


淮榭薄唇已经被自己抿出水光,他在榻前望了叶绵绵良久,终于转过身去,步伐凌乱地出了她的院落。


  


  


  


  


叶绵绵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绵长纷乱的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空轻云绯红,有别的灵峰峰主驯养的清鹤盘旋在半空,夏风从半敞的窗杦中吹来,擦过她的脖颈,带着日暮独有的凉意。


她有时候太累,也会从早睡到晚,这一次沉眠,她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叶绵绵着履下榻,走至院中,不远处的雪桃树被黄昏的光拉成混沌的斜影,四处安安静静的,她走到淮榭的院落中,却发现木门紧闭,院中石桌铺一层寥落日光。


她的师尊往日在这时要么会在屋中泡茶,要么会在雪桃树旁指导她的修炼,他面冷却心细,总是不厌其烦地让她改正尚未做到位的动作。


可今天,他却早早就歇下了。


叶绵绵走到淮榭的寝屋外,轻轻叩了叩木门,问:“师尊,你身体不舒服吗?”


“……无事。”


半晌,男子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比平日多一层僵硬,说:“为师今天只是想……早些歇息。”


淮榭声线没变,隔着木门,传入她的耳中,却让她有一种急切地,想要以下犯上的冲动。


叶绵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急匆匆地说:


“那弟子便不打扰师尊了。”


“嗯。”



  


  


  


叶绵绵竭力想要压下这种急切的,想要与淮榭亲近的渴|望,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越是压抑,这种想法便越是强烈。


月弓显现在天际的时候,她呼出一口气,刚打开门,却看见在自己院落石桌上的淮榭。


师尊这次穿了一身灼人的正红色衣袍。


领口微露,正红映衬着瓷白肌肤,漂亮得如同名贵玉石。


这次的衣着不像之前那样放浪,却让叶绵绵有一种更想要将其打开的冲动。


在淮榭的手上,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黑玉棋子。手腕之下棋盘纵横交错,他手腕微抬,问:“绵绵,要不要陪师尊下一盘棋?”


“要是我赢了,师尊便要求你在能力范围之内做一件事,要是你赢了,师尊就无条件答应你的任何要求,你可愿意?”


那棋盘为寒玉,很衬淮榭白天的气质。


而此时在夜晚的他的手下,映着天上清辉,却仿佛也化成了引|诱|人的工具。


叶绵绵望着自成一方天地的棋盘,以及郎君微悬的漂亮腕骨,心中之yu片刻放大,她舔了舔唇,在淮榭对面坐下,眉眼弯弯地说:“都听师尊的。”


男人媚眼如丝,轻声说:“那便开始吧”


“好。”


  


  


  


淮榭在玉昆仑上同自己对弈数百载。棋技自然是一等一地好。


可没过半个时辰,他便懒洋洋地将手中之棋丢进棋笥,青丝半散,身后狐尾轻晃,说:“师尊输了。”


“绵绵要……怎么惩罚我呢?”


“你想做什么,师尊都任你为所yu为。”






  



血液之间的烫意略微平复下来的时候,她抬起头,便见淮榭眼角俱妩,外袍虚掩在身上,几条尾巴还被她攥在手里,既不害羞也不惊慌,浑身是一种慵懒和餍足。


“九尾狐总是嫌衣服过赘,不能展现出自己的身姿,师尊也一样。”


他勾唇又笑:“所以我身上,只着了一件赤色鎏金外袍。”


他轻声道:“若是绵绵想继续,师尊仍然像刚刚那样,……。”


叶绵绵望着他眉间湿雾,如此眉眼神情同白天并丝毫不一致,却同样是她期待的模样。


叶绵绵一点点将指尖着陆于他腰间绥带,低声回应:“这是师尊说的”


“嗯。”


九尾之中的一尾如同春风,像是勾诱的曲,主动缠在了她的小臂之上。


  




  




  



07

屋外天光大盛。


淮榭微皱着眉起身,突然回忆起昨天的梦境。


清朗月光如霜如雪,铺在院内石桌上,他眉目之间是从未露出的神情,主动让自己的小徒弟把他……


淮榭猛地闭上了眼,脊背挺直,突然感受到身体的yi样。


清冷霜洁的人猛地一顿。


自己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因为那一个纷乱的梦而变成如此模样。


那可是自己的弟子啊。


淮榭吐出一口气,脚步凌乱地下了榻,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又在木椅上静坐半晌,眼睫轻垂,望着桌面上的木纹。


木纹盘旋,交错缠绕,如同自己的内心。


他一面在心中唾弃自己,一面又感到无措,现在这样的状况,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光线轻缓移动,知谨守礼的师尊在室内枯坐,叶绵绵却已经执着长剑,来到他的院落之中。


小女郎眉目之间很亮,笑着问他:“师尊,你今天能教我练剑吗?”


“剑谱上的一些招式,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做到最好。”


淮榭眉目之间划过波澜,如同湖水泛潮,他压起心中思绪,齐声,说:“好。”


“我这就来。”




  


  


  


叶绵绵望着他同以往一样平静的眉眼,白衣妥帖覆住领口,衣袍层叠齐整,端庄谪仙一般的模样,又想起昨夜师尊的昳丽风致,他主动勾着自己往___上覆,眼尾迤灿,嘴角带笑,一点点贴在自己的耳旁说着他的感受,在这样矛盾相反的白天黑夜中,不由得察觉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她本来便比别人多一分大胆,不然,叶绵绵也不会在独自攀登万阶雪阶,在知道淮榭不收徒后,于雪地中执着拜伏一个时辰,只求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从来都是摘月亮的那个人。


既然月亮有两个,那她便两个都要拥有。



  


淮榭丝毫不知道叶绵绵心中的想法。


他望着小弟子认真专注的眉眼,于讲授的间隙,又想起自己昨天那个混乱的梦境。


而离他们不远处,便是梦境中那张石桌,日光铺在上面,桌影斜矗,刚好堪堪触到他们的脚旁。


淮榭心尖一跳,几乎触电一般移开目光。


小弟子在挥剑的过程之中,却因为一个动作不稳,趔趄撞到他的身上。


长剑清脆碰撞于地面,日光一瞬间反射在其上,如同某种信号。


他的小弟子像昨天那样掐着他的腰,一双眼睛清澈漂亮,下午日光混沌,在地面上融化成一个个圆形光斑,只是从她自上而下地看他,便成了自下而上地看着他。


像是昨天混梦的续篇。


他的心一瞬间便跳得飞快,仿佛今天早上自己凌乱的步伐。


叶绵绵已经从他的怀中起来了。


她同他道了歉,又重新做了一遍这个动作,给淮榭过目。


淮榭强定心神点了点头,叶绵绵眉眼弯弯地笑,表明自己今天会好好练习,争取早日进阶。


完全的,专注好学的模样。


淮榭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猛地闭了闭眼。


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本体是九尾狐妖,于是改不了自己的劣根性。


他也改变不了,yu色缠身的模样,对吗?


  



淮榭又想到,大妖天然会爱上自己的驭妖师,一些大妖为了逃脱这种掣肘,会提前寻找自己的驭妖师,在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将他们鲨死。


他怎么可能鲨掉叫自己师尊的小弟子。


眉眼冷月清霜的郎君垂下长睫,将自己的神情全部敛于平静双眸之中。


还是那样高洁不触红尘的样子,可淮榭却忍不住在心里继续想:


所以他最后会爱上她吗,以梦中那样放浪形骸的模样?


他的小弟子,一定不会接受的吧。


 


  




  





08

淮榭几乎比第一次见叶绵绵时还要疏离。


他尽量不与叶绵绵接触,给了她几本极珍贵的剑谱,并将自己的讲述收录在留影石上,便言明自己三天后将要闭关,若是无事,不要来打扰他。


叶绵绵隐约察觉到什么,刚走到淮榭的院落,便被一股灵力温柔而又不容拒绝地隔绝在外。


“绵绵。”他的嗓音此时如同像面对陌生人:“闭关要准备许多东西,这几天我会很忙,若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叶绵绵指尖蜷了蜷,低声:“弟子知错。”




可白天淮榭越压抑,越不靠近叶绵绵,晚上的他便越渴望与她的接触。


第二个淮榭本身便是他本性之yu所化,越是压抑,在夜间便越会变得更加方攵dang。


最近第二个师尊出现的频率很高,叶绵绵几乎每一天,都会出去转一圈,看看她的师尊会不会存在。


如同话本之中的you会。


淮榭今天在她和他第一次相见的雪桃树下。


月光雪白,照亮雪桃枝头,周围一切都是莹莹的,师尊身上也是莹莹的。


可这并不完全是月光的原因。


叶绵绵望着在他足下好似洇成一团的,绣着金鹤的锦纹外袍中衣的蔽物,又看见他小腹之下,圈在身前的,欲说还休的一尾雪白,心尖微跳,又不自觉上前一步。

  

淮榭此时当真如同大妖。


他又像海妖,凑近了,低声问:“这次,你想先碰哪个地方呢?”


“昨天那个,还是新的地方?”


昨夜之后,他的眉眼更加姝艳,含雾含水,像是她精心浇灌下的花朵。


叶绵绵心中的破坏感一瞬间加深,心中蠢蠢欲动,说:“先原来那个。”


“好呀。”


可淮榭却没有干等着,他一眯眼,又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几句。


身上冷香一瞬间将她包围住,如同白日里清冷端方的公子身上的味道,


可他此时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将他和白天的淮榭全然地区分开来。


师尊此时在教她——


该怎么



ta。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


淮榭吐出的气息微乱似吹过雪桃树的夏风,带燥又带湿。月光洒下来,他倚靠在树下,垂眸闭眼的样子一瞬间如同清冷时的师尊。


矜贵高洁。不染半分尘埃。


叶绵绵眼眸深了深,顿时加快不少手上的动作,满意看见他眼尾湿红如同涨潮一样扩散。


这样的感觉,真是不赖。


  


  


  




  


09

淮榭这两天频繁做着混乱无序的梦。


他越是疏离,梦中的自己便越是大胆。


神色冰冷的仙君坐在木桌旁,微微皱了皱眉。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妖族由爱生yu,做些颠倒混沌的春花秋月,这符合道理。


可也不会如此频繁。


况且,每次他做梦的时候,总是陷入深深地沉眠。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于是这天晚上,他歇下的时候,往自己身上施了一个留影的咒术。


  


  


又是一天混沌之夜。


淮榭披散头发坐起来,便察觉到了身下又一天的异常。


面容冷寂的仙君皱了皱眉,低叹一声,刚想赤足下榻去换衣,便想到了昨天自己施加的咒符。


……左右天天也这样,不如先看看自己是否晚上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才惹得他天天如此。


淮榭挺直脊背,双手掐诀,于指尖之处幻出虚影。




他看到了什么。


淮榭脸上平常冷静的神情几乎再也挂靠不住。


他看见自己在夜间,天上星辰如河,他未|着|寸|缕|,勾唇带笑,九条尾巴在背后轻晃,吐气要求自己的弟子将他云云。


那副模样,他在同族最放、|荡|||的九尾狐上也没见到过。


自己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性情?


自己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露出这样的模样?


这根本不会是自己露出的样子。


淮榭猛地站起身。


他再在心里怎么样想,在夜晚也不会这样……


这样……


淮榭突然想起自己出族时长老和他说的话。


长老说他将自己的性情压抑得过死,若是再不依从九尾狐的本能行些事,恐怕日后由yu生念,由念生智,会于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从身体里幻出和他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他。


那夜晚的他,便是另外一个自己,对么。


独立于他的,另外一个淮榭。


淮榭望着虚影之中他的小弟子和另外一个他所做的事情,神色冰冷,他垂下眸来,长指划过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想:


晚上的他,真是不知lian,chi。


他的徒弟才双十年华,他怎么能如此。


若他能够将晚上的他封闭,他一定会这么做。


他不喜欢看到他的徒弟和另外一个他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要如此,也应该和他,白天的他才对。


往日苦苦压抑的本能在这样如同镜花水月的画面中像禁制一样一点点解开,清冷仙君低头,微皱着眉,想:


既然晚上的他可以,那么他也可以,不是吗?


他又不是……不会gou引人。  


  


  



糖果看清冷师尊恰醋,为了将另外一个自己比下去,偷偷学习gou引人的技巧,2500+


afd过几天写两个人格使尽浑身解数,都想把绵绵抢过来


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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